夜色渐深,铂悦府别墅像一座沉默的堡垒,矗立在城市的中心。李秀杰所在的客房虽然宽敞奢华,却空旷冰冷得让她害怕。她不敢开灯,蜷缩在靠窗的沙发上,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,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。
窗外是A市璀璨的夜景,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,却照不亮她心底的晦暗。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,脑子里乱糟糟的,一会儿是昨晚的混乱片段,一会儿是傅寒烬冰冷威胁的话语,一会儿又是那本刺眼的红色结婚证。
“傅太太”……这个称呼像一道无形的枷锁,将她牢牢困住。她不明白,傅寒烬为什么要这么做?以他的身份地位,想要解决一夜情的麻烦,有无数种更直接、更“干净”的方式,为什么偏偏选择结婚?哪怕只是协议结婚。
难道……他真的对她……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李秀杰自己狠狠掐灭了。她用力摇头,自嘲地笑了笑。李秀杰,你清醒一点!看看你自己,再看看他。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。他那样的人,怎么可能会对你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有什么特别的想法?这桩婚姻,一定有什么更深层、更冷酷的原因,只是她暂时无法看透罢了。
恐惧和未知,像两只无形的手,紧紧扼住她的喉咙。
不知过了多久,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。李秀杰浑身一僵,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屏住呼吸,紧张地盯着房门。
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。她的心跳几乎停止。
然而,脚步声并没有停留,只是略一停顿,便继续响起,沉稳地走向了走廊尽头——那是主卧的方向。
是傅寒烬。
他回房间了。
李秀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,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,整个人几乎虚脱。还好……他并没有打算今晚就……履行什么“夫妻义务”。协议上那条“必要义务”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直悬在她头顶,让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处在极度的不安中。
看来,他至少今晚对她还没那个“兴趣”。
稍微安心一点后,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。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,她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经透支。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,摸索着走进浴室。
浴室的奢华程度再次让她咋舌。巨大的按摩浴缸,智能马桶,全套她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护肤品和洗浴用品。她简单地冲洗了一下,温热的水流暂时驱散了一些寒意和恐惧。
洗完澡,她打开衣柜,想找件睡衣。衣柜里果然挂满了当季的新衣,各种款式,各种颜色,标签都还没拆。尺码……竟然都是她的尺码,甚至略微偏大一点,似乎考虑到了她微胖的身材。
他竟然连这个都查到了?李秀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。在他面前,她真的毫无秘密可言。
她挑了一套最保守、最不起眼的棉质睡衣换上,布料柔软舒适,却无法温暖她冰凉的心。
躺在柔软得如同陷入云层的大床上,她却辗转反侧,毫无睡意。房间隔音极好,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。这种过分的安静,反而放大了她内心的恐慌。每一个细微的声响,比如空调的出风声,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,都能让她惊得坐起来。
她害怕傅寒烬会突然改变主意,闯进来。
她害怕这个陌生环境里未知的一切。
她更害怕未来这一年,暗无天日的生活。
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滑落,浸湿了昂贵的真丝枕套。她想家,想爸爸妈妈,想那个虽然狭小但温暖自在的出租屋。可是现在,一切都回不去了。
与此同时,三楼的主卧内。
傅寒烬并没有睡。他站在落地窗前,同样望着窗外的夜景,指间端着一杯威士忌,冰块在杯壁上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他习惯于掌控一切,习惯于冷静地分析和决策。但今天,他做出这个“结婚”的决定,却掺杂了一丝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冲动。
是因为那晚她生涩却诱人的反应?是因为她身上那种奇特的、让他不反感甚至有些迷恋的气息?还是仅仅因为,他厌恶那种脱离掌控的感觉,而将她放在身边,是重新掌控局面的最直接方式?
他抿了一口酒,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。理智告诉他,和一个背景简单、甚至有些“麻烦”的女孩绑定婚姻关系,哪怕只有一年,也并非最明智的选择。这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关注和潜在的麻烦。
但心底深处,却有一个声音在说:这是正确的决定。
他想起在车里,她签下协议时那绝望而顺从的眼神,像一只被雨淋湿、无家可归的小猫。以及刚才,他路过她客房门口时,虽然隔音极好,但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正如何蜷缩在房间里,害怕得瑟瑟发抖。
一种莫名的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。他讨厌这种被无关情绪影响的感觉。
他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,试图用酒精压下心底的异样。他告诉自己,这只是一场交易。他提供庇护和补偿,她扮演好“傅太太”的角色,一年后,银货两讫,各不相干。
至于那晚的意外和体内莫名的躁动,或许只是药物和新鲜感使然。时间久了,自然会淡去。
他放下酒杯,走向浴室,准备冲个冷水澡,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。
而二楼的客房里,李秀杰终于在极度的身心疲惫中,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但即使在睡梦中,她也不安稳,眉头紧蹙,时不时地惊颤,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。
这一夜,对于这座豪华别墅里的两个人来说,都注定漫长。
傅寒烬在用理智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波澜和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对楼下那个女孩的莫名关注。
而李秀杰,则在恐惧和不安的海洋中漂浮,未来的日子如同窗外深沉的夜色,看不到一丝光亮。
瑞奇文学